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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婉约诗词所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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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 2022年04月25日 来源:

  张佳璐

  去年年初我从网上买了精装版的《宋词三百首》,一年来捧在手中阅读,爱不释手。早些年我爱读苏辛词,爱“大江东去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”的豪迈,爱“将军百战身名裂,向河粱,回头万里,故人长绝”的凄绝,后读李清照的《词论》认识了秦观、贺铸这样的婉约派词人。但最初秦观惊艳我的并不是他的词,而是他的一首七言绝句《春日》,里面一句“有情芍药含春泪,无力蔷薇卧晓枝”将芍药和蔷薇比做含情脉脉的少女,着实惊艳到了我。后听中南大学杨雨老师品百家词,听她讲贺铸的轶事,了解到贺铸是一位相貌奇丑但对爱妻深情的男人,这使我对他产生了兴趣。贺铸的《半死桐鹧鸪天》虽不比苏轼《江城子》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”有名气,但古今悼亡词中,其深情不下苏轼《江城子》堪与元稹《遣悲怀》齐名。

  一年来我读了二百来首宋词,其中婉约派的词占了八九成,反观所读的唐诗,岑参的出塞诗和李白的遨游名山太虚浪漫狂想诗占了绝大部分。一来婉约词太过于伤感,不敢多背,隔天需要读唐诗缓解下悲伤的心绪;二来出塞诗也好傲游名山太虚的浪漫诗篇也罢,里面也未尝没有物是人非、世事变迁的伤感。古来出战沙场的英雄们,他们要跟守在家中的妻儿告别,踏向沙场,归途无期。盛唐时期尤甚,杜甫的《新婚别》、《垂老别》里,普通的老百姓被发配边关充军,战争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不幸。而追求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”的李白虽洒脱,也害怕不能永生,唯有靠酒和“仙丹”乐得逍遥自在。人都怕死,怕垂老暮年,唯有自己永生才不去害怕事物变迁,读李白的诗能感受到这般无奈。

  中学时我讨厌“古诗词鉴赏”的题目,古诗词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文学艺术,为什么要靠标准答案的解释去判定分数呢?如果要考诗的韵脚,考结构那我无话可说,若问你这首诗表达了诗人怎么样的思想感情我着实不知从何说起。拿一首李商隐的《锦瑟》来讲,你可以说它是爱情诗,也可以说它是政治诗当然也可以说它是写个人心境的诗,倘若标准答案为爱情诗,那么将《锦瑟》写得如此隐晦的李商隐会做如何感想?在我看来,读诗的人在什么时候触景生情想起一首诗的句子来,这首诗与当时的心境相切合就是对的。如苏轼《蝶恋花》:“枝上柳绵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”很明显这句话是单纯地写景,而现代人大多会在失恋的时候想起它。你说这样滥用是不对的也未免过于严苛。当然阅读古诗词不是阅读物理、哲学书,它并不需要你研究出一个真理,你什么时候想起它,它并能馈赠你。

  相比北宋的词人,南宋的词人所作词中更能感受到物是人非的苦楚。唐人诗中说晦涩会想起李商隐,宋人词中说晦涩非吴文英莫属。吴文英,字梦窗。他一生仕途不举,做幕僚维生。时漂泊苏杭二地,在苏杭各有一亲,尤其是在苏州认识的吴妓,两人情投意合多年,膝下有一子。后吴妓毅然抛弃吴文英,让他饱受情伤。吴文英再次重回吴地,时维清明,西园亭台小径虽每日派人打扫,但不见心爱的人的身影。西园还在,杨柳茂盛,浓浓新绿,明明才入春,却不见佳人,唯独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才能忘却伤感。吴文英的词中写清明的甚多,因他杭州的爱妓早亡,每年清明他都会去祭拜。每逢祭拜就葬花,花同美人,葬花就是葬人。风雨无情,将花早早埋葬,美人亦与花般,弱不禁风,转眼逝去了生命。可花还在,美人却已西去,真是“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”。

  宋人眼中春天一向是美好的,春天百花齐放,万物盛开。唯有刘禹锡这样天生乐观派才“我言秋日胜春朝”。宋人不舍得春天离去,倘若想起曾经心爱的女子早已不在,无数个春天也带不回她便更添春愁。为消掉这春愁,宋人更是在明知喝酒伤身的情况下喝酒到半夜,让春寒刺疼身体。亦或将悲恨写成书信,谱成曲,唱给佳人听。吴文英《莺啼序》中:“漫相思、弹入哀筝柱。伤心千里江南,怨曲重招,断魂在否”一句就是如此伤感。想念的人不在了,那我愿意为你唱一首自己编的曲子,你在那个世界会听得到吧。现在的春天和那些年的春天一样,幽兰渐老,杜若新生,晚间江面上倒影着渔火,群山妩媚。此时此景真美,但闭眼想到以后的生活都将不见你,觉无比窒息,连声叹气。周邦彦《解语花》词中,“年光是也,惟只见,旧情衰谢”,京城风物依旧,只有心中旧情怀不在,佳人离去,心力衰歇,更添哀愁。

  物是人非是指物还在,人不是当初的人了。但很多词人笔下,连物都不是以前的物了。《基督山伯爵》中年轻的水手爱德蒙被关地牢十四年,出来时重回家乡,父亲已逝,未婚妻与仇人结婚,就连父亲原来的房子也被别人买去住了。重获自由的爱德蒙所面对的一切全是陌生的,全部面目可憎。这种感情是何等凄楚?袁去华《瑞鹤仙》词中“到而今唯有、溪边流水,见人如故”便是如此,好在还有溪水陪伴。晏几道的人生经历更能与爱德蒙相比。作为宰相晏殊的儿子,晏几道的少年时期喝酒买妓,酒席朋友聚散匆匆。几年后,父亲晏殊死去,家道落魄的晏几道常常独自喝酒喝得不省人事,等到第二天醒来,先前的东西全然不记得了。酒醒后的晏几道想起家庭富裕时一起吃喝玩乐的酒席歌友都已不在,如今自己家庭破落,吃不饱穿不暖,可有朋友看否?怎不添哀愁?真是“春梦秋月,聚散真容易”。

  更有甚者,不见物不见人也满怀愁绪,五代十国南唐宰相冯延巳便是如此。冯延巳作为一国宰相,理应日理万机,每天忙不过来才是,哪有时间伤春悲秋。可他却被闲愁消磨得朱颜消瘦。“谁道闲情抛掷久?每到春来,惆怅还依旧。日日花前常病酒,不辞镜里朱颜瘦”可见伤春得理由不仅仅是人、物,该伤春的时候连闲情都能将词人们伤个措手不及。

  词人们将自己的愁绪寄托于词中,将物是人非的情感含蓄地表达出来。现在的我们表达物是人非,也许只会叹口气,说“好烦啊,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!”说完依旧刷刷手机,任凭时间的流逝却又无可奈何。什么事都没有手机重要,哪来时间感叹物是人非呢?倒落得颈椎病,还是躺在床上歇息一会落得舒服。

  (作者单位:瑞安市人民检察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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